這部作品在1995年出品,改編汪笨湖的小說『嬲』,觸碰情慾與道德的衝突點,是飽受爭議的嘗試,也是對社會赤裸裸的揭示。
李立群飾演的老兵林阿地,受日本教育替日本打仗,表面上他秉持著剛正不阿的操守,坐姿永遠方正,站姿氣昂就是典型的日式大男人氣概,棧戀日本卻因戰爭沒勇氣切腹埋下性無能的陰影,於是他維持著造做的男子漢模樣,暗底裡卻無法漠視性帶來的影響。
一個沒有結過婚生過子的老兵,在與養子媳發生不倫的社會悲劇。林阿地在劇中重複著「無功不受祿」,無功不受祿的背後,也就是他對買賣交易的觀念:對老兵林阿地來說,狗,養子,養媳,妓女,都是同等的,只要他有錢就能買。戰爭扭曲的不只是性,還有這可憐的想法,劇中他不斷趕狗出去,最後他也把媳婦趕出去,林阿地與養孫女斃命火場,養子出走,養媳發瘋,一個美好的家終於崩潰。(三個想要一個家的人組成的家)
相較於他沒念過書的憨兒子,林阿地是一個飽讀歷史受過正當教育的人,但在代表水準階級的知識和道德倫理間,他卻是蒙羞的,比對他平時政經的模樣,更凸顯了其日本外衣下虛偽的正義。
一切從那罈蛇藥酒開始,貫穿了整個故事的「蛇」,是全劇最鮮明的象徵,象徵邪惡慾望及偏門觀念的蛇,因蛇酒之力使得林阿地與養媳開始了他們的敗德,也因為蛇之毒(咬了林阿地)為這個故事完結句點,椪柑打翻蛇藥酒,摔碎一地的蛇毒說明了慾望的幻滅。在虛幻與現實的推演上,這個家園從蛇藥酒開始就已經悄悄潰散,最終在一把大火之下將勉強維持的表象也完全擊碎。
他們都是無法說謊的憨人,社會揭露的最悲哀之處,就是我們無法指責誰是真正錯的人。林阿地本身是個好人,情慾的本身也並無對錯,在這場不倫裡,椪柑並沒有強硬的拒絕「阿爸」,從一開始的被強迫,到後來林阿地痛哭之際主動慰安,在養子回家以前,我不認為我看到的只是亂倫,而是兩個在山林裡被社會遺留的苦命人,相濡以沫地用最原始的方式溫暖彼此,他們身上的孤獨無助藉由性得到出口。
情慾本身沒有錯,蛇拋出了性的禁果,引發了生命底端壓抑的慾望。
從未結婚生子過的老兵,與丈夫遠行的年輕女人,椪柑非常依賴「阿爸」,阿爸是他和丈夫的「擁有者」,只要阿爸在就能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,阿爸不但受過教育會讀書,還武功高強,以客觀標準來看,「阿爸」的確是一個誘惑女人的角色。椪柑一開始被強行發生關係,但到後來阿爸軟弱的時候,反倒是椪柑反過來以母性光輝的姿態主動擁抱阿爸,阿爸需要女人真正的溫暖(化解他的性無能),而在椪柑心裡,一個男人的悲苦激發了她內心想被需要的慾望,身體的救贖暫時使兩人都得到了釋放,卻敵不過謊言揭穿的那一刻,他們才倏然驚醒,在現實裡情慾必然輸給道德,他們之間的情慾,在「道德」(法定丈夫)歸位的那一刻啟再也容不下情慾。
於是養子拋棄所有離家而去,椪柑瞬間被現實壓力擊垮發了瘋,林阿地趕走兒媳決意自焚與家園同歸於盡。李立群用慣有的幽默感映襯了殘破悲劇的深刻,劇中不時出現諷刺的台詞,帶有舞台劇的效果,嬉鬧之中顯淒涼。